高質量發展是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首要任務。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提出“健全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體制機制”,并要求“健全促進實體經濟和數字經濟深度融合制度”。
金融是國民經濟的血脈,關系中國式現代化建設全局。在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的背景下,如何將金融資源真正集聚到促進數字經濟和實體經濟深度融合(以下簡稱“數實融合”)的方向上來,進而提升金融服務實體經濟高質量發展的質效,是值得深入研究的重要課題。“數實融合”的本質是實體經濟的數字化和智能化,主要表現在技術層面的融合和產業層面的融合兩個方面,因此金融需要更加聚焦技術融合和產業融合兩條關鍵途徑,在促進“數實融合”中有效發揮資源配置作用。
金融服務技術層面的“數實融合”
新一代數字技術和傳統產業技術的融合發展是“數實融合”中技術融合的首要表現。新一代數字技術主要包括人工智能、云計算、大數據、區塊鏈,這些新技術雖然以信息技術為基礎,但是相比于信息技術更加側重于應用層面的系統性賦能。例如,人工智能技術與傳統產業技術的融合,為實體經濟分別嵌入分析決策系統和信息生成系統。一方面,隨著芯片算力提升,人工智能算法模型對海量數據的處理持續優化,對實體經濟信息的感知和認知分析能力不斷增強,通過圖像識別、自然語言處理、視頻處理等分析決策場景有效把握實體經濟信息走向,從而提升實體經濟效率。另一方面,以ChatGPT為代表的生成式人工智能不再局限于分析實體經濟中已經存在的信息,更擅長通過已有的信息創造新事物,隨著技術融合逐漸穩固,生成式人工智能的變革性應用產品將大量涌現,進一步擴大實體經濟增量空間。總體來看,人工智能等新一代數字技術通過技術融合有效提升了實體經濟的效率。
科技金融發揮資金融通和資源配置功能,服務數字經濟和實體經濟技術融合。基于“技術—經濟范式”理論,從歷史上看,金融在每一次技術革命中均扮演著關鍵角色,歷史上三次技術革命均印證了金融與技術創新的相互融合,金融促進技術創新,而技術創新又反哺金融創新。從當前中國金融發展看,“金融強國”建設亟需推進金融高質量發展,而金融功能的完善是金融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核心。科技金融作為金融五篇大文章之首,是金融功能觀的重要延伸。第一,科技金融能夠提供多元化資金融通功能,匹配技術融合不同發展階段的各類資本需求。技術的融合創新過程具有投資高、風險高、收益大,技術強、規模大、迭代快等特征,科技金融具有綜合性,銀行、證券、保險、創業投資、金融衍生品等各類科技金融資本能夠動態為科技創新提供相適應的服務。第二,科技金融能夠有效發揮金融資源配置功能,把更多資金資源配置到促進實體經濟發展的技術創新重點領域和薄弱環節。其中,集成電路產業對促進“數實融合”發揮著基礎性作用,該產業以技術壁壘為發展邏輯且具有資金密集特征,產業發展與技術演進深度綁定,需要長期研發資金投入。長期資本或耐心資本可以讓數字技術具備充足的時間與傳統技術融合,在實體經濟中高效完成數字技術商業化并構建商業生態,從而推動形成研發—市場—利潤—研發的良性循環。
金融服務產業層面的“數實融合”
數字產業化和產業數字化是數字經濟和實體經濟產業融合的兩個重要方向。一方面,數字產業化是數字技術和傳統產業融合的動力源。新一代數字技術與傳統信息技術融合創新并催生出新型數字化產業,為實體經濟發展提供新的技術、產品、服務和解決方案。數字產業化以信息通信產業為根基,反映了實體經濟中新一代數字技術創新演進并且實現了商業化應用。近年來我國數字產業化進程加快。根據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測算,2017年至2022年我國數字產業化規模由6.2萬億元增長至9.2萬億元,增長48.4%。另一方面,產業數字化是數字技術和傳統產業融合的主引擎。新一代數字技術與三次產業的產業技術相互融合,并在生產、分配、流通、消費各個環節加速滲透,推動產業數字化升級,最終提高實體經濟的全要素生產率。根據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測算,2022年中國產業數字化規模為41萬億元,較2017年增長95.2%,占數字經濟比重為81.7%,占GDP比重為33.9%。從當前看,我國產業數字化轉型呈現三產大于二產大于一產的特征,但是從長遠看,制造業數字化轉型將推動數實產業融合質的提升。
科技金融和數字金融分別助力數字產業化和產業數字化,服務數字經濟和實體經濟產業融合。第一,科技金融可以發揮集聚效應促進數字產業化。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金融集聚提升了金融服務的便利性,便利的金融服務通過發揮高效的媒介作用節省了企業搜尋金融資源的時間,在解決信息不對稱、擴大覆蓋面、提高融資效率、降低融資成本等方面提供支持。二是金融集聚可提供大量專業性金融服務,有利于提高資金利用率,同時專業化知識以及風險分散機制有助于篩選出更有成長潛力的項目。便利和專業的科技金融資源集聚優化了要素配置效率,幫助創業企業得到更多資金支持,從而促進產業技術進步和結構轉型,進一步吸引產業鏈上下游企業在該環節的投資布局,最終提高數字產業集聚程度及數字產業化水平。第二,數字金融有效助力產業數字化。數字金融能夠解決產業數字化轉型需求和金融服務之間的信息不對稱,極大地減少產業和金融之間的信息成本和金融機構的風險成本,從而降低整體交易成本。
金融服務“數實融合”的實踐路徑
一是科學把握新一輪科技創新規律,精準提供與科技創新相適應的金融服務。從技術演進視角看,顛覆性技術普遍經歷孕育期、初始期、成長期、成熟期等四個時期,每一個時期都面臨顛覆性技術創新的“死亡之谷”。目前,人工智能、云計算、物聯網、大數據等新一代顛覆性技術幾乎同時爆發,呈現網絡化特征,正處于孕育期或初始期,新一輪科技創新的規律尚未明晰,早期階段資金需求巨大,伴隨著技術發展后續必須持續投入大量資金,對沖早期資金投入的歸零效應。因此,提升金融服務效率需要對新技術的增長潛力、成為顛覆性技術的可能性、收益與風險情況深化認識,切勿因追求“熱點”向數字經濟“新概念”盲目投入資金,避免因過度追求利潤造成數字經濟時代技術泡沫和金融資源浪費。
二是緊密圍繞數字產業化和產業數字化提供金融服務,培育優質企業、釋放“數實融合”效能。相比集中金融資源專注支持新一代數字技術的發展,更應該集中金融資源支持新一代數字技術在實體經濟中的應用與賦能。無論數字產業化還是產業數字化,都遵循“技術—產品—企業—利潤—產業”的發展邏輯,新興技術需要做成用戶方便使用的產品,產品的商業化推動企業成長,企業需要獲得經營利潤不斷發展壯大,從而推動產業發展。在上述邏輯循環中,培育優質高效企業是重中之重。因此,應聚焦數字產業化和產業數字化兩條主線加大金融的長期投入力度,充分發揮耐心資本效用,為新興數字產業培育、傳統產業數字化轉型升級提供長期穩定的資金支持,推動實體經濟高質量發展。此外,應加大金融對產業并購整合力度,減少產業內卷,通過并購整合打造全球有影響力的領導型企業,推動“科技-產業-金融”的良性循環。
三是為“數實融合”提供高質量金融服務應注重市場競爭規律。商業性金融機構是市場金融的主體,政府資金是公共金融的主體,二者需要相互配合。在新一代數字技術研發階段,公共金融需發揮引導性作用,以創業投資為主體的市場金融按照市場規律匹配科技創新的收益與風險,輔助公共金融挖掘具有商業化、市場化、產業化潛力的項目;在新一代數字技術實現商業化或產業化階段,需重點發揮科技信貸、資本市場服務等市場金融的“主力軍”作用,遵循市場競爭規律,為科技企業提供服務。
(作者分別系北京大學經濟學院副院長、教授;中國光大集團股份公司博士后)
(責任編輯:沈曄)